Saturday, May 14, 2011

阿城:盲点

作者:阿城     来源:文史参考http://www.bullogger.com/blogs/fakegland/archives/368222.aspx
      知青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到七十年代后期的上山下乡,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为什么说是六十年代中?很多人忘了,1965年就有中学生被送去乡村了。侯隽、邢燕子,好象还有什么人,毛泽东、周恩来等一干人接见,作为榜样,一直利用到文化大革命。我记得当时我在的初中班上就有一个同学被送去山西曲沃插队。当时说是自愿报名,于是没有人报名。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大家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学不上,也就是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农村干什么?后来突然就有这个同学报名了,我还记得这个同学忧慽的眼神。他身上绑了个红绸带,写上些字,全校开了个大会,敲锣鼓,把他送走了。当时有多少人走不记得了,印象中不多。后来印尼的艾地在印尼暴动革命夺权失败,牵连到印尼政府排华,大批的印尼华侨学生涌到北京中学来,前面的事也就忘了。
      华侨学生们也不上课,在操场上铺个毯子弹吉它唱歌吃面包喝汽水,很让我们这些在教室上课的学生分心,他们过的是匪疑所思的日子啊。有个年纪大的印尼华侨做了地理老师,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却不怎么鄙视他,因为他在课间打羽毛球绝对是一把手,随便就杀得我们满地找牙。他是金牙金链子金手表,估计亡命之人也就是这点东西了,不料他突然会拎个相机给全年级合个影,叼烟歪头咔嚓咔嚓很随便就照完一卷。惊叹还没平复,转天又骑来一辆英国凤头自行车,锁都不锁就放在校门里边,最闹的学生也只敢和大家一起围着看。我们徹底服了,不服不行,天外有天啊。
      年底的时候,去曲沃的同学回来了,叼着烟,抽几口就用食指点烟灰,还递给老师一支,老师说不抽不抽还是收下了。隔不久听说他成社会青年了,又隔不久听说让警察逮了,有说是进了监狱,有说是押回曲沃了。
      又为什么说是不大不小的事呢?因为关系到个人命运的事,当事的人当然觉得很大,不相干的人觉得也没什么。
      当时毛泽东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但是后一句话不明白了,“各地农村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为什么?难道老人家的最高指示,农村的同志敢不欢迎吗?下去才知道,原来乡下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们在华侨面前觉得是穷人,到了乡下,才知道真穷的在乡下呢。用穷来形容,客气了,乡下的同志根本就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乡下要缴公粮,也就是农业税,硬指标,常常就会死人。新中国的工业,轻工业,重工业,核工业,都是压榨中国农民积累起来的,全世界罕见,独一份,而农业税的免征,才是几年前的事。凡是插过队的知青,都不要歧视甚至欺负农民工,他们是生死线上来的人。我也一样,在乡下插到第十个年头的时候,已经没有“插”的意识了,已经就是农民了,时刻准备着偷,抢。暴动我一定冲上去,人民的解放军一来,我一定抱头鼠窜;逮着了,我一定下跪,说下次不敢了不敢了,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判刑了,太好了,监狱是有饭吃的地方啊!做苦工?平常不就是做苦工吗?一辈子不就是个苦吗?活着干,死了算。
      你可能鄙视以上的种种,那算你狠。知道吗?知青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结果就会是上面的结果。阿Q就是哪里有革命,也就是暴动,就去哪里。
      所以,如果,你还算明白事,还算有眼力,一定要想办法接受地主富农的再教育。这在当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处在被管制,被侮辱的情况中。产生中国文化的这个阶层,历经千年的这个管理精英的阶层,已经残破不堪,硕果凋零,前途黑暗血腥,风烛残年,营养极度不良,经年的管制批斗中的每一天,都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躺下。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梦是什么,反而是替他们做一些恶梦。
      我尽可以再叙叨一遍乡下的贫穷,知青的不容易,但当地狱第十八层的目光向上望向你的时候,你不寒而栗,连庆幸的心都没有了。最令人难受的,是他们根本不向上望,而是向下望,难道地狱还有第十九层吗?在最初的日子里,你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眼神,即使他们的子女的眼神,也很难接触到。
      这个阶层,千百年来源源不绝地供应出读书人,继承接续着中国文化命脉。历来强调的耕读世家,才产生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国民性。只有恒产阶层,才会坚持仁义礼智信,撑国族于不倒。鲁迅笔下的阿Q,莫名其妙地被解读为国民性,实在是自己侮辱自己。红色经典中的经典,毛选的第一卷的第一篇,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是中国文化历史中仅有的民粹主义的极端,盛赞痞子运动好得很。于是当然,几十年后,他认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从制度和肉体上铲除了农业恒产阶层,生发和维持中国文化的土壤就没有了,经济管理,精打细算的意识就没有了,必然会产生大跃进,必然会饥荒大批死人。
      只有在乡下持续到十年,你才有可能与地主富农以及他们的子女建立起牢固的关系。始终要谨慎,否则会连累他们。十年时,所有人都知道你没有退路了,才会平等待你,视你为贱民同类,才会与你相濡以沫。
      确实,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不再划分阶级了,好象都一样了。记得听到消息的那天,我自己喝了点酒,我那时还没有戒酒,好象应该感叹点什么,其实脑子空空的,变得毫无概念。到了晚上,躺到床上,关了灯以后,黑暗中才出现十年中认识的地主富农朋友,地主富农的子女朋友。谢谢你们,因为接受你们的再教育,我才没有荒度时光,谢谢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显得生分了?你们的故事,这个社会还不愿意听,你们需要耐心等待。

Friday, December 17, 2010

Gerhard Richter

Gerhard Richter was born in Dresden, Saxony, and grew up inReichenau, Lower Silesia, and in Waltersdorf (Zittauer Gebirge) in the Upper Lusatian countryside. He left school after tenth grade and apprenticed as an advertising and stage-set painter, before studying at the Dresden Art Academy. In 1948 he terminated the higher professional school in Zittau, and, between 1949 and 1951, was trained there in writing as well as in stage and advertising painting. In 1950 his application for membership in the Hochschule für Bildende Künste Dresden (Dresden University of Visual Arts, founded in 1764) was rejected. He finally began his study at the Dresden Academy of Arts in 1951. His teachers were Karl von Appen, Ulrich Lohmar and Will Grohmann. In these early days of his career he prepared a wall painting (“Communion with Picasso”, 1955) for the refectory of this Academy of Arts as part of his B.A. A further mural followed within the Hygienemuseum (German Hygienic Museum) with the title („Lebensfreude“, which means “Joy of life”) for his diploma.

















Friday, September 03, 2010

LIFE

You know, everyone has is way of feeling and manifesting it in different ways..not more or less amazing then others, just choices, things that touch you in some way.

Wednesday, September 01, 2010